「 你喜歡你的世界是什麼顏色的?」
當妳這樣問了我,
我的腦海中開始浮現了一些片段。
起初是被漆塗上蘋果綠的房間,然後是巷口那間原木建築的咖啡店,大堡礁湛藍的海,與海裡五彩斑斕的珊瑚,富士山頂純白的積雪,蒼蒼鬱鬱的森林,以及嵐山上夕陽般橘紅的楓。
好多的色彩,如同跑馬燈一樣在腦海裏輪轉。
「 我...我不知道耶,我覺得每個顏色都很美,都有它適合的位置。」
「 那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顏色嘛!」
可能我的答案太籠統,妳不滿意的嘟起了嘴巴。
眨了眨琥珀般的雙眼,滿是期待的看著我。
「 那...我喜歡彩色,也就是我希望我的世界,紅橙黃綠藍靛紫什麼顏色都有。」
「 齁,耍賴!好啦,這個答案我挑戰看看。」
妳拿起了顏料,開始在調色盤上塗塗抹抹。
「 那我就把你畫成彩虹囉!」
看著妳仔細的調配起調色盤上的顏料,長長的睫毛下蘊含著認真的眼神,我不禁看著入迷了。
「 不好好當模特,幹嘛看著我發呆啊⋯⋯」
妳吐著小巧可愛的舌頭,淘氣的對我扮的鬼臉。
「 下次該妳來當模特的時候,妳就知道為什麼我要發呆了!」
「 你真的不選一個顏色就好?你的臉要變成印象派囉!」
我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,聳聳肩表示隨便妳吧⋯⋯
牆上的鐘虛弱卻又堅定的喧鬧著
放在角落的那幅濃厚色彩的風景油畫藍與白錯雜交織,海中瀰漫著月影像思緒般混亂而冷靜
我呆呆的看著那片雖然侷限在畫框內,卻也能感受到遼闊的大海,心思回到了20歲那年夏天的七星潭。
在鋪滿鵝卵石的灘上,我們無懼於黑夜的吞噬,奮力的朝向深淵般的大海及滿天璀璨的星空奔去
「 好涼好舒服啊!」
「 欸,小心一點啊!你跌倒我會笑你的!」
「 我才沒這麼遜⋯哇!!」
話沒說完,一個浪花撲上來,我重心不穩的跌坐在石堆上。
「 你要不要也來這裡躺著,星空好美哦!」
順勢躺了下來,任憑海浪在腳下來來去去。眼前的銀河豪不掩飾的炫耀著一身華麗,我不自覺的臣服在它的榮耀下。
「 可是我不想身體濕掉耶 」
說著說著,你坐到我的上方,抬著頭看著星空。
一陣清爽的茉莉花香從妳身上飄著,在七星潭蘊含的鹹海味中,獨樹一幟。
「 你在想誰啊?這麼入神」
看妳將畫筆放在一旁,拿著畫仔細地比對著,似乎已經快要告一段落了
「 如果我說我在想妳,妳相信嗎?」
「 少來,我就在你面前,有什麼好想的?幹嘛,要離開台灣了,開始捨不得我啦?」
妳輕輕的皺著眉頭,似乎有點不滿意。
「 一直都捨不得離開妳啊,妳又不跟我一起出國。」
「 我還沒準備好嘛!你先去看看,等你穩定了,我再去投靠你。好啦,你別動,我快要完成了。」
看妳又拿起畫筆,仔細的作著最後的修飾。
「 好啊,我等妳來投靠我,雖然我還不知道自己要幹嘛。」
「 我覺得你一定很快就會迷上金髮辣妹,到時候一定要跟我說哦!我想要玩混血寶寶。」
「 你想到哪裡去,我哪有這麼厲害。」
看著妳小心翼翼的勾出最後的線條後。
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燦爛的笑著說
「 終於完成了,謝謝你當我的模特兒!終於可以把作業交上去了。」
不知道為什麼,看著妳的笑容讓我想起了七星潭的銀河以及淡淡的茉莉花香。
「 我明天要飛了,妳來送我嗎?」
我裝作若無其事的隨口問著心中的期待。
「 明天我事情有點多耶,你等我去投靠你啦!欸,幫我跟作品拍張照。」
「 這⋯原來我長成這個樣子⋯⋯」
這就是所謂的印象派畫風嗎?豐富的色彩像是復古的彩妝風格,明暗與光影錯綜的讓整張臉有著說不出的寂寞感。
「 我把你畫得很帥吧!」
「 還滿特別的,我拍囉。」
我真無法理解藝術少女的心思,但看著看著卻又莫名覺得順眼。
妳露出招牌的燦爛微笑,眼睛瞇成一道線,將這幅畫作與妳的笑容縫進了我的心裏。
「 走吧,我要去交作業了,遲交的話會被當的,這樣你要多等我一年哦!」
我把差點說出口的「我可以等妳一輩子」硬吞了回去,苦笑著說:「 妳不要每次都臨時抱佛腳就可以順利畢業了吧!」
「 設計科很辛苦的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」
關了燈的畫室,一片漆黑,那些在其中醞釀的情緒,似乎也一併被這黑暗淹沒。
好多話好多話到了嘴邊,卻又只剩下一句
「 好好保重哦,我等妳。」
「 今天謝謝你了。我要去交作業了,不聊囉。你在國外要加油喔!」
我深深的望著妳,望著妳離去的背影,然後嘆了口氣,轉身下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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